第101章 第101章_娇棠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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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101章

  忽然大起来的风将原本积在园中一棵芭蕉上的落雪都卷了下来,砸在花圃里覆着的雪层上,溅起一阵雪泥。

  锦霜被这声响惊了声,正搓着手呵气的动作停了下来,朝檐外探着脑袋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不想房门此时开启,莺时跟白蓁蓁一块儿走了出来。

  比起莺时看来镇定的神情,白蓁蓁眉宇间的愁色要明显许多,眸中的不安和顾虑如何也无法被风吹散似的,看着莺时,总像是有话要说。

  莺时道:“有劳你替我操心了。”

  白蓁蓁双唇微张,可顾虑到有外人在场,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无奈点头道:“你的事我一定放在心上。”

  锦霜看莺时点头,猜是今日应该到底为止,先出去打伞,回过身,伸手对莺时道:“夫人慢些,地上滑。”

  莺时正回应锦霜,才踏出的步子因为白蓁蓁的一声低唤又停下,看着她道:“怎么了?”

  白蓁蓁眉间的褶纹又深了些,最后却只是提莺时将氅衣的领口笼紧,道:“仔细别着凉了。”

  莺时浅浅笑道:“晓得了,你也是。”

  “我自是比你会照顾自己。”白蓁蓁又去拉莺时的手,道,“以后你想找我,只管差人过来,不必亲自跑一趟。”

  “好。”莺时反拉起白蓁蓁,道,“原还想邀你一块儿用晚膳,看样子你是忙得抽不开身了。我不多打搅,这就走了。”

  白蓁蓁将莺时送到绣房门口,二人方才分手。

  稍后莺时带着锦霜去了庆和楼用晚膳,眼看着天色暗下来,终于回了殷府。

  如此平安过去一夜,白蓁蓁在第二日来了殷府,还带着好些布匹的样品,说是给莺时选来做冬袄的。

  莺时特意唤了随玉一起将所有面料一一看过,问道:“你觉得哪个合适?”

  随玉昨晚就亲自问过锦霜跟着莺时出去都做了什么,从此时的情况看,锦霜不曾说谎,莺时好像的确是为了赶着为殷旭做冬袄。

  随玉道:“公子的喜好自然是夫人最清楚,奴婢不敢置喙。”

  莺时瞥了随玉一眼,问白蓁蓁道:“还有其他料子吗?我还想看看。”

  “多的都在绣房,都不及这批料子。”白蓁蓁道,“不过有一批新料子下午会送来,但那些也不及我送来的软和绵,毕竟还是衬在里头的小袄,绵软一些穿着也舒服。”

  “那你留下用了午膳,我们一块儿去绣房看看。”莺时道。

  “夫人,天寒地冻的,奴婢到时候让人去取回来看吧。”随玉道。

  “我看今日风雪还没昨日大,你这话劝不动我。倒是有桩事,还得你替我去办。”莺时道。

  “何事?”

  “我不信文初送回来的书信,待我亲自写了信给他,你替我去安县交给他。”莺时道。

  随玉不想莺时会有这样的决定,惊道:“夫人这是何意?”

  莺时有意促狭地瞥了白蓁蓁一眼,再去看随玉时不免有些嗔怪之意,道:“你不乐意去,我自己去也行。”

  “夫人有命,奴婢不敢不从。可奴婢走了又不放心旁人服侍夫人,这公子交代的事,奴婢……”

  莺时不耐烦打断道:“那你让平献替我跑一趟,另外再带些话给文初,我信不过别人的仔细,自己人总细致些。”

  虽总是少不得些微任性骄纵的态度,但念在莺时主动关心殷旭,随玉并不似过去那般抗拒她这样的安排,道:“方大夫还是留在府上随时照看夫人身体,奴婢去安县替夫人传信。”

  于是莺时给殷旭写了书信,午后便让随玉启程去找殷旭,而她带了锦霜去郁金绣房。

  只是在半路上,侍女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不知马车在半路停下,莺时和白蓁蓁上了另一辆车,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莺时在公主府时便了解过一些朝中的情况,知道今日是休沐,所以昨日冒着大风雪也要去见白蓁蓁,请她去薛沅府上传信,邀薛沅在别院一见。

  马车停在别院外,白蓁蓁拉住莺时道:“我陪你去吧。”

  “不必。”莺时说完便下了车。

  早已在门外恭候的侍从一路引着莺时往院内走,莺时也是今日才看清这庄园的样貌,装饰简单却古朴清流,尤其覆雪之后,皑皑白色更添清透之色,与薛沅在外的形象颇为相符。

  因是昨日之邀,薛沅一早备好热茶,待莺时到来即刻为她倒上,道:“余小姐是要现在开始,还是暖暖身子再说。”

  莺时未动面前的茶水,看着薛沅道:“不敢多打扰薛校令闲暇,直接开始吧。”

  看得出莺时情急,薛沅倒是不紧不慢,抿了口热茶,气定神闲道:“但我还是想知道余小姐跟顾青棠究竟是什么关系?”

  突然的安静让从门外透进来的风显得更加清晰,一声一声仿佛贴着耳膜,一直刮到心里,摧枯拉朽着,反复鞭挞着那些过往的记忆。

  莺时原本还算平静的眼波有了波动,嘴角扯动,笑容里融了苦涩,道:“薛校令肯见我就是认同我之前说的话,既然认同,何必追问那么多?我说我是顾青棠,薛校令难道就信了?又或者,我说我与她实有血缘骨肉之情,如今是来为她和顾家报仇的,薛校令就全然不怀疑了?”

  薛沅眸光渐冷,道:“你若真是顾青棠死而复生……”

  他何尝不为这个结果欣喜,可若眼前的人当真是顾青棠,他却未必要与她联手。

  他也是清楚知道,韩悬是怎么死的。

  莺时没有追问薛沅淹没于唇齿间的下文究竟是什么,只道:“薛校令不必在我这儿浪费太多时间,早些与我说完,可以早些去见郑小姐。”

  “她也去安县了。”薛沅观察着莺时的反应,微微抬起头,道,“殷旭在安县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所以至今没有回来,郑渔卿便是去帮他想办法的。余小姐,你觉得这样的情况多了,对殷旭而言,是顾念与家中娇妻的情义重要,还是情、利、名皆到手重要?”

  薛沅察觉到莺时在听见这样的威胁后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怒意和焦急,反而看来更加镇定,认真的思索着什么。

  他喝完杯中的茶,再慢慢添了一杯,听着潺潺注入杯中的水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这才将自己知道的,如今安县的情况告诉了莺时。

  莺时从薛沅的讲述里猜测殷旭如今面临的困境应该不止源于武安侯因怀疑而生的试探,李沁阳必然也在暗中有了动作,这才会让殷旭难以招架。

  并且郑渔卿对殷旭表现出的“患难与共”的情义非但没有让武安侯对殷旭手下留情,更因此激化了他对殷旭的不满。

  薛沅说,郑渔卿是夜里带着信物离开侯府的,武安侯次日才发现人不见。

  如果殷府以外的事会有李沁阳安排好,莺时只需要找出殷旭和武安侯真正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的证据,以及查清楚殷旭隐瞒的私产,以便将来东窗事发前,可以让李沁阳提前处理。

  薛沅没有等到莺时的回答,只将她的沉默尽收眼底。

  他确定,眼前这位殷夫人丝毫都不在意殷旭,那双眼睛里始终冷冰冰的,看不见一丝对自己和殷旭之间感情的焦急顾虑,那些无声的思考里都是毫无感情的算计,没有温度的谋划。

  他相信这不是莺时刻意伪装的样子,不免对他和莺时的合作多了些信心,道:“余小姐从我这儿听了这么多消息,是不是也应该对我有所回报?”

  莺时终于端起身前那杯茶,她从进门便闻到了茶香,知道是她最喜欢的君山银针,但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即便此时喝了茶,也只是浅浅一笑,道:“看来我也得去趟安县,就是不知薛校令是希望我平安到达,还是生些波折。”

  “我并非想让余小姐以身涉险。”

  莺时听见窗外的风声,抬头看着紧闭的窗扇,道:“总不能要薛校令堂堂朝廷命官为了儿女私情抛下一切。”

  “余小姐善解人意,我倒是真羡慕起殷旭来了。”薛沅在笑,可眼底和此时外头的风雪一样冷,道,“先是顾青棠,再有余小姐……”

  “顾青棠从来不是他的。”莺时骤然打断道,颇为不耐地站起身,走去窗下,听着不曾止息的风声,若有所思道,“顾青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真要有,也是灭门之仇。薛校令羡慕他被顾青棠憎恨吗?”

  她立在透着天光的窗前,身影被淡淡的光线勾勒,与薛沅记忆中的样子重合,一样的身形,一样的声音,不同的只是有人曾经温柔,而眼前人一身决绝。

  薛沅低头讪笑道:“是我失言了。”

  他随后站起身,问道:“余小姐准备何时启程?可有不便与殷府人说的安排,我可以尽绵薄之力。”

  “明日一早吧。”莺时道,“我才派了身边的侍女去安县,现在动身总是透着古怪。”

  “可以。”

  “我想我还是平安到安县吧,不劳薛校令再多费心了。”莺时道。

  殷旭既然在安县待了那么长时间,牵扯的事必然不简单,她既选择不再坐以待毙,还是顺利抵达为好,也许会有其他收获。

  “好。”薛沅道。

  莺时在窗下出神,薛沅便无声看着她,越看越不觉得她和顾青棠相似,可心底还是有所不甘。

  不甘一个原以为消逝的梦好像有了延续却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可如果关于顾青棠的梦成了真,他只怕会做出真正伤她的事来。

  所以他宁愿相信,顾青棠真的死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在当初瑶春馆的那场大火里都烧成了灰。

  他不怕会伤害顾青棠,如果有可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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